待到二人借著秋山君的名頭走進天書陵，看到那熟悉的風景的時候，陳長生牽住了秋山君的手。

“這裏好美。”陳長生微微擡頭，看著不遠處的山，還有山上的路。層巒疊翠，山色空蒙。幽靜裏三兩個白衣點點，也輕手輕腳的不去打擾這山水。

陳長生不是第一次來天書陵閑逛，之前是和有容來的，那時候他的背上還有一片黑影隨時準備收割他的性命，那時候他懵懵懂懂，不谙世事，可他依舊覺得風景很美。這一次，陰影依舊，風景不知為何卻更美了。

魔種適時開聲：“因為爹親有我……”小家夥想了想有忙加了個“們”惹來陳長生的一聲輕笑。

秋山君怔怔看他：“山美，人更美。”

在這山腳的霧氣朦朧中，微微仰著頭的陳長生，眉目如畫，墨色勾勒一般的側臉映著溫暖的陽光，如夢如幻。

側過頭，沖他一笑，陳長生說：“師兄也不遑多讓。”

從身後將人環住，秋山君將下巴擱在陳長生的肩膀上，剛要開口卻被一個並不友好的聲音打斷。

“不知廉恥，天書陵不是你們談情說愛的地方。”

聽得女聲，秋山君和陳長生同時一楞，他們不記得碑侍之中有女子啊。

二人分開，然後齊齊轉身，那模樣，處處透著默契，透著修養。

荀梅看著面前兩個修為不在自己之下，卻還禮數周到喊自己前輩的少年，微微緩和了臉色：“你們是什麽人？怎麽進來的？大朝試應該剛剛結束，還沒到這麽快到天書陵觀碑吧？”

“在下陳長生，這是我的師兄秋山君。”陳長生覺得有師兄的名字應該就夠了，這世上當沒有不識秋山之人。

那女子遲疑了一會：“今年的大朝試這般臥虎藏龍麽，居然有兩個聚星高階的一二名。”

“前輩您不知道我師兄？”陳長生有些驚訝。

“想來他是榜首了？”荀梅皺了皺眉頭，她覺得這少年的驚訝實在是沒有必要。

止住了還欲開口的陳長生，秋山君覺得這位碑侍應該是太多年沒有出天書陵也沒有與人接觸了，想了想，他問道：“不知前輩高名？”

“荀梅。”

兩字一出，陳長生聽到自己識海中傳來一陣童稚又清脆的狂笑：“哈哈哈哈哈，就等著爹親和爹爹這個表情呢！”

他爹親和爹爹是什麽表情呢？

陳長生像是看見了天塌，不對，天塌他也能面不改色，現在卻極其像是調色盤。

秋山君倒是和荀梅不熟悉，他只是看著面前這突然變成了女子的前輩，然後一臉古怪的看陳長生，心道：“所以在長生心裏，荀梅適合做女子？”

接收到他的眼神，陳長生睜大了眼睛，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說：“師兄，這真的不關我事，我沒有覺得荀梅前輩做女子更好。”雖然他確實想過荀梅若是女子是不是就能跟王破離開了。

像是突然福至心靈一般，秋山君挑了挑眉，他突然有些想看陳長生穿女裝了。

“你們在那眉來眼去的幹什麽？要觀碑就從那裏開始，就算你們是天才，參悟的時間也不是這樣浪費的。”荀梅告誡了他們兩句便要轉身離開。

陳長生喊住了她：“前輩，如果有一天王破再來找你，你就離開天書陵吧。”

荀梅的腳步頓住了，“沒想到這麽多年，還有人記得他。”

重新擡腳，荀梅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覆雜又懷戀的溫柔：“如果有一天他會來。”可他永遠都不會來了。

望著她的背影，陳長生沈默了，他問魔種：“王破他？”

“很早就死了。”這時候的魔種淡漠的好像沒有憐憫之心。

秋山君拍了拍他的背：“走吧。”他們的世界，王破還活著，他們要做的，是快點回去。

天書碑前，二人駐足。

陳長生說：“有天書碑的地方才是天書陵。”

“這裏不是。”秋山君作了結語，這裏有的不過是陳長生記憶裏的看到東西罷了，如果陳長生願意，他甚至可以一揮手讓這片天書陵消失無蹤。這裏和別處不同，天書碑應該是與這個世界同等級甚至更高級的東西，所有與之有關的都不是這個世界可以仿造的來的。

“這樣要怎麽讓人一夜通幽啊？”

聽得陳長生的嘟囔，秋山君挑了挑眉，看來魔種又給他透露什麽消息了。

“師兄，我們去周園吧，直接用石板去。”陳長生閉上眼，在他閉眼的時候，一個一個天書碑從他的面前閃過。然而哪怕天書碑的圖案與他記憶中別無二致，他也感受不出一點悟道的玄妙，他從來沒有一顆這般真實的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虛幻。

神道上目睹這一幕的汗青睜開眼：“一日通前陵，怎麽可能？”想了想，他又重新閉上了眼，那人沒有闖神道便與他無關。

荀梅站在神道底下，默然望著半道的神將，沈默不語。

點了點頭，秋山君用擁抱回答了他。

秋山君想，不論發生了什麽事，他總不會讓陳長生比他更早的歸於星海。

陳長生亦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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